父親話不多、脾氣差。日常生活里，常由母親向我傳達“圣旨”。如有一絲違拗，他就會大發(fā)雷霆。我常懷疑父親根本不愛我。
　　
　　我第一次領著男友回家，從始至終，父親一言不發(fā)。等到男友吃過飯告辭，父親對男友冷冷地說了一句：以后你不要來了。
　　
　　我爆發(fā)了，和父親吵了個天翻地覆。后來才知道，其實父親只想習慣性地擺一擺未來岳父的架子。我簡單打點了自己的東西，摔門而去，住進了單位的單身宿舍。
　　
　　深冬時節(jié)，男友向我求婚。我打電話和母親商量。母親急急地跑來了：“你爸不點頭。”“沒關系。”“可你是他的心頭肉啊！”“我可沒聽他這樣說過。”母親聽了這話，哭了起來：“我再勸勸他吧。”母親慌慌張張地趕回去，三天后，再來看我時，神色更沮喪：“還是不答應。”
　　
　　我只能決定：“要不這樣，我給爸發(fā)一張請?zhí)糠凑叶Y數(shù)到了。”我托母親帶回去一張大紅喜帖，不知父親看到會怎樣。
　　
　　婚期前一天，突然下了場大雪。第二天一早，我打開門，驚奇地發(fā)現(xiàn)宿舍門口的雪被掃得干干凈凈，清爽的路面一直延伸到單位大門外。一定是傳達室的老師傅干的，我忙跑過去道謝。“不是我。是個老頭兒，一早就掃到咱單位門口了。問他名字，怎么也不說。”
　　
　　我跑到大門口，只看見有條清晰的路，通向一個我最熟悉的方向—我的家。沿著這條將近一公里遠的路，我走到了家門口。母親看見我，愣了愣：“怎么回來了？”“爸爸給我下了張請?zhí)?rdquo;我笑道。
　　
　　父親就站在院子里，不回頭，也不答話，只是默默地撣著冬青樹上的積雪。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的倔強原來是這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