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時節(jié)又逢君讀后感(精選優(yōu)美范文分享)
岐王宅里尋常見
崔九堂前幾度聞
正是江南好風(fēng)景
落花時節(jié)又逢君
—— 杜甫《江南逢李龜年》
五月,淺夏,又到落花時節(jié)。
“隨緣花草是生涯”,一場煙雨,一襲熏風(fēng),風(fēng)也瀟瀟,雨也瀟瀟,不知夢里花落知多少。
當(dāng)紛飛的落花又鋪滿庭院,不再像年少時在花樹下常常獨(dú)自嗟嘆落淚。半生花開,半世花落。依舊會對落紅生出情意,對春光流逝的淡淡愁怨,是一份骨子里不羈的情懷,亦是人世滄桑后的云淡風(fēng)輕。其實,人生恰如落花,緣來緣去隨緣意,花開花落應(yīng)珍惜。
春天就是這個樣子的。縱是有再多留戀與不舍,那些春風(fēng)浩蕩的無邪與決絕,終究是美的不管不顧,美的再也無法留住。又一季落英繽紛的旖旎與浪漫,讓春天離去的更加妖嬈豐滿,攝人心魄。也總是給人留下流水無情,落花有意的不絕意味。
一座城,一個人,一場花事,一個良辰,那些繁華盛極,經(jīng)歷過,相惜過,也終未曾辜負(fù)過。
從此,你的一程,我會懷念一生。
這首《江南逢李龜年》,是杜甫在59歲時憶念故人之作,也是他去世的那一年。清人蘅塘退士評此詩曰:“世運(yùn)之治亂,年華之盛衰,彼此之凄涼流落,俱在其中,少陵七絕,此為壓卷。”即便詩人才華蓋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詩人的壓卷之作,需用一生的時間打磨而成。
詩人自號少陵野老,他的人生活成一棵郁郁蒼松,身流落山野塵寰,心寄天下蒼生。他人格高尚,詩藝精湛,有氣節(jié),有風(fēng)骨,愛詩書人生,更愛煙火紅塵。行走江湖之上,惟有一身詩意,一懷深情留給世人,讓后人由衷贊嘆而欽佩不已。
一生,太短,忽然之間。光陰易逝,人生易老,可用來懷念的東西卻有很多。對于憂國憂民的詩人來說,愿意一往情深去追憶的,依舊是他心中的家國天下。他對“開元盛世”念念不忘,詩句看似平靜,卻染遍滄桑。在一首詩里,竟含蘊(yùn)著盛世大唐的山河歲月,紅塵悲歌。
“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李龜年,這位玄宗初年“特承顧遇”的著名歌手,連王孫公侯都比不上他。他在鼎盛王朝施展才藝和抱負(fù),成為這個特定時代的精神文化特色。杜甫少年時便因才華而聞名,也因此常出入于雅會之地,與他在貴族豪門曾幾度邂逅。
最美不過初相遇,他們曾經(jīng)相遇的地方,便是“岐王宅”和“崔九堂”。岐王宅是李范的宅子,他是玄宗之弟,雅愛文章飽學(xué)之士,不分貴賤,皆以禮相待。崔九堂是殿中監(jiān)崔滌的舊時住處。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當(dāng)時王公貴族普遍愛好文藝,許多唐代文人都喜歡唱歌,唐代最著名的流行歌曲之一便是《渭城曲》,又叫《陽關(guān)三疊》。劉禹錫就曾感慨道:“二十余年別帝京,重聞天樂不勝情。”這兩個地方便是文藝名流雅集之所,是當(dāng)時的文化盛會,成為盛唐宴集觀舞聽樂最美的一道風(fēng)景。
在詩人心中,李龜年便和那盛世繁華以及自己充滿浪漫情調(diào)的青少年生活緊密聯(lián)結(jié),承載了詩人無限美好的回憶和春風(fēng)得意的歡樂。
俗語道:十年河?xùn)|,十年河西。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可以用來虛度,又有多少人能夠久別重逢?時代滄桑,人生巨變,彈指一揮間。一位老歌手和一位老詩人,竟是在江南同樣落魄的境遇中重逢了。兩位故人南北飄零的傳奇故事,鋪展開的竟是一幅時代的風(fēng)云畫卷。
江南,一直被文人墨客所鐘愛。杜甫離開草堂,乘舟漂泊輾轉(zhuǎn)到了潭州,“疏布纏枯骨,奔走苦不暖。”據(jù)《明皇雜錄》記載:“每逢良辰勝景,為人歌數(shù)闕,座中聞之,莫不掩泣罷酒。”每逢過節(jié),李龜年便為人執(zhí)板而歌,在座的人莫不流淚。“當(dāng)時天上清歌,今日沿街鼓板。”天上人間,真的是天壤之別。而杜甫也已從一個白雪少年,走到了人生的垂垂暮年。兩人在潭州相逢,詩人撫今追昔,無限感慨。這樣的相見,江南依舊明媚秀麗,風(fēng)燭殘年的兩個老人,人生悲歡,戰(zhàn)爭煙云皆已遠(yuǎn)逝,徒留感傷的愁懷。
韋莊的《菩薩蠻》曾寫道:“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詞人說江南美景人盡皆知,就連遠(yuǎn)方的游人也向往在江南終老。江南亦是我魂牽夢縈的地方,終老江南,怎知不是那些低眉婉轉(zhuǎn)的女子一生的向往呢!
“落花時節(jié)又逢君,”暮春,滿眼落花凋零,亂離世事,長年動亂讓昔日繁華成為過去。痛定思痛,一位具現(xiàn)實主義特色的詩人,其詩被稱頌為“詩史”,對國家不幸的深沉慨嘆,以零落成殤的落花之浩大蘊(yùn)藏進(jìn)無盡詩意。意境深遠(yuǎn),堪稱千古絕唱。想到他短短幾十載的人生,終是心有戚戚然。李龜年對于他們風(fēng)雨飄搖的命運(yùn),更是感同身受,就似他吟唱的《長生殿》:“唱不盡興亡夢幻,彈不盡悲傷感嘆,凄涼滿眼對河山。”
歷史深厚的沉淀,漫漫心事的訴說,意境之深美,不可言傳,只能意會。杜甫的詩,也便達(dá)到了不可企及的高度,有一種無以言說的厚重。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懂得的人會懂,杜甫胸中自是氣象萬千,詩句也只寫給懂得的人。有朝一日,我竟成為詩人的知音,在這個暮春初夏的落花時節(jié),在一首關(guān)于落花的詩里偶然相遇,便不忍釋卷,一讀再讀。那年,那月,踏著如雪般的落梅花專門去尋訪杜甫草堂,應(yīng)也是在滿足一個后世仰慕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