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期末考試我被安排在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可遇而不可求。窗戶外面就是高三的教學樓，不過這個時間一個人都沒有，畢竟高考已經結束了。我翻了翻試卷，還有幾道題沒做，想著都考了這么長時間了，不做就不做了，難道老師還差那么幾道題打個對勾或者打個叉子不成？于是我放下了筆，用騰出來的手杵著腦袋，扭著頭望著對面像是已經被廢棄了的教學樓。

“教室里黑著燈，椅子被倒過來扣在桌子上，所有東西都被碼得整整齊齊。上面有沒有落灰我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那就是不久之后一群新人會把教室重新打掃干凈，把椅子再翻下來，把教室里的燈再打開，然后再變成那樣，直到我們走進那個教室。那個時候會變成什么樣子呢？我不知道。但也許我現在應該更加專注于我的化學考試，畢竟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已經不記得當我再拿起筆寫的時候還剩下多少時間了。半小時？二十分鐘？還是十五分鐘？但我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寫卷子，而是在卷子上用鉛筆寫了上邊的那些話。最終，我還是沒有膽子空著考試題然后得個不及格，畢竟據小道消息說這次考試關系著高二的分班。

高二的時候我似乎就沒再想起上面的那件事，因為這是中間的年級，沒有剛入學對高考算是期待的感情，也沒有即將高考的緊張。

但有件事我能記一輩子。

又是一年期末，又是一年高考結束。我的教室在一層，背后是那棟高三的教學樓。那節是英語課，老師在講臺上滔滔不絕，突然，從教室后邊的窗戶外傳來一個響亮的男聲。

“我已經放假了！”

老師在前邊要我們集中注意力，不要被他影響。我心里羨慕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想用物理方法教他做人。不過我們不提倡暴力，于是換了一個想法來發泄心中的怒火——到時候對我們下一屆做同樣的事。

最后其實什么都沒干，但想想是真的很爽。

到了高三，我又想起了高一在化學考試亂寫的事，那個時候我已經開始高三的復習一段時間了。我記得我又寫了一段，但是沒留下來，已經查無此“文”了。也許現在高一的某個人會在之后的期末考試中像我一樣發呆，然后隨手寫下點什么，我希望如果他高三再寫的話能把稿子留下來。

考前的最后幾天就已經是自由復習的時間了，似乎是來不來學校都可以。我還是每天都去學校，畢竟大家都知道在家是學不下去的。各科老師在她們的最后一節課都說了一些祝福的話和一些考試中需要注意的事情，但像漫畫里“你們再看看書，我再看看你們。”這種肉麻的話好像一點都沒出現，畢竟這根本就不是她們的風格。

其實想想，學生在高中的最后一節課上能收到老師的這樣一句話，或許也挺讓人感動的？不過這可能能夠說明說出這句話的老師比較年輕。我的老師們多年的經驗告訴她們今年結束了還有下一年，而校園里時不時出現的畢了業的學長學姐又告訴我們——這不是一場生離死別，不是永別，我們還有希望。

希望一直都是一個好東西。舊人帶走的那些，又會被新人補上，然后新人變成舊人，循環往復。

明年也許又會有一群人在他們的最后一節課上聽到老師說：“你們再看看書，我再看看你們。”然后他們也像今年的那些人一樣走上了高考的考場。

高考即將結束，但高考結束了嗎？高考沒結束嗎？高考后，一切就都結束了，但一切又都結束了嗎？一切沒有結束嗎？

高考似乎是永遠停留在了參加高考的那個夏天，但它又永遠不會停留在那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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